假蔡琴演唱會CD之名
運動後回家一趟 進門前一瞥 八點半
那味道連自己聞來都有點臭臭
大概過了十分鐘
你開口問他
"要不要洗個澡"
"不用 我這裡沒有衣服"
這是你家怎麼會沒有衣服 你心裡納悶著
這次他只是想確認一下
爸爸的情緒如何 業務現況
最近遭逢的逆境 沙盤演練哪些因應之道 未來走向
"這兩天很多人打電話來問吧"
"恩 很多 打來的都是在問這個"
"會不會講到很煩"
"不會阿 大家都是真的關心 真的要緊"
你 臉上有一抹欲言又止的表情
見你幾次在回話時 眼睛望著老公看報紙的方向 若有所思 嘴巴憋著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興農買豆漿"
"現在?"
"對阿 走路去 半小時就回來了"
"有點遠耶"
"我都從水濂騎鐵馬回來 降哪算遠阿"
"可是我老了阿 騎機車啦"
"好吧 那就騎你的車"
他心裡想著 都是家裡的車 何必強調你的我的
電梯到B2門一開
緊接著同一秒你說話
"你知道嗎 剛剛你回來之前 我才剛跟XX講完電話 剛剛掛掉 剛剛走到客廳 剛剛坐下來 你剛好進門"
"我不知道 我哪有可能知道"他給了你兩道揚眉
"也對啦"你終於笑了
"XX說他媽媽 其實是直腸癌 目前在做電療 要做40次"
"....."
"剛剛我都不敢跟你爸說"
XX他娘是長輩 八十多歲 去年剛輕微中風 也有點痴呆問題
前幾天你嚷著要送中秋禮去他家時
才得知她正結束開刀目前休養中
你決定尊重家屬的婉拒 難得不再堅持節日前禮金必達
經過幾天的慇勤連絡
XX才說了真相
媽媽化療中 大概11月療程才會結束
屆時再約家鄉探望
你說你很捨不得八十多歲的老人家還要開刀取出黑眼豆豆
你說你跟XX表達這份不捨與鼓勵他這段時間要多費心
他非常感謝 也說會轉達爸媽 這位晚輩來電致意也知些實情
你說你聽到別人要電療這麼多次 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你說你感性的情緒反應
"你的擔心與不捨 是XX和他媽媽目前最不需要的"
"不過我能瞭解你那一份捨不得的感受 而且我不是你 我相信你一定比我更有感觸"
"讓自己陷在無限同情與悲傷情緒裡 對你自己或對方 都沒有好處 一點好處也沒有 他不會因此好起來 痛還是在 還是要一週五天天天電療直到集滿40次 之後還得看情況 結果沒人掛保證"
"XX他爸也很辛苦 記得你每次去電他總是先問你最近身體如何 其實他要看著自己的老伴面對這些 他也一定很不好受"
"等你難過的情緒之後 可以想一下 假如11月她活著並且有體力回到家鄉 屆時你想跟他聊些什麼 這幾天你可以有難過的情緒 這都沒關係 是自然的情緒反應 可我還是希望你聯想未來正面的可能"
"聽著跟自己年齡相近的人有cancer 和聽到長輩有cancer 感受有何不同"
他說了一堆非常理性的應答
沒有給予肢體上的接觸
沒有擁抱沒有觸摸也沒有輕拍
只問你要不要試試看這瓶義美純濃燕麥
逛著逛著你說道
"這個黑人牙膏有送小條的耶"
"是阿 最近新推出兩種新口味"
"我用了一輩子的黑人牙膏 結果刷到只剩一顆"
"如果你不爽它 那這次就買德恩奈或歐樂B阿 這個也不錯"
"但我喜歡小小條 很可愛 外出方便"
"那就買阿"
你滿足地拿了一份頻果口味黑人牙膏
結帳的時候 說要自己付錢
回到家裡
倒了一杯燕麥奶給你
"好喝嗎"
"有種燕麥的怪味道 像貴格燕麥一樣"你還打開櫃子裡的大燕麥給他聞
"你麻卡拜託勒 燕麥當然是燕麥味 不然要什麼味"
他開始提起今天接到澳客來電
難得他聊起公事上的喜怒哀樂
你回應著自己年輕時遇到的類似問題
最後還忍不住起身翻出相本
照片中的你就跟他現在年紀相同
虛歲二九
來來回回一問一答好多往昔兩三事 歡樂 各個節慶迎娶
"我該回去了"他淺淺說了三次
"對吼 很晚了 你路上要小心"
不過每翻一頁 你仍是張張精采 旁白講不完
他從你眼裡看見光茫
"結果你有沒有跟出差回來的同事報告這件事"
"沒有 事情已經解決了 我懶的再講 剛跟你講一遍其實也很累"
這才驚覺 自己真的是說太少想太多
心裡感謝著你的提醒
後來他真正離開那一刻
電梯門一開 低頭一望
長針在八
很慶幸 今天自己回來過
回程的路上他暗自祈禱著
希望今晚大家都好眠
明天醒來你有更多正面能量 面對一切 面對這必經的生離死別
準備好跟自己最後一顆牙說再見
有一天 你能以過來人的身份 和身旁更多遭遇類似情況的親友們 分享彼此的感受 安慰同樣受困的靈魂
"有時候 聆聽就好"
"下次別再告訴媽媽 該怎麼想 由他自己想"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想"
回到水濂 他走進廚房
指針停在十一點十五分
後記~~
"為什麼不跟爸爸提這件事情 是因為還沒想好要怎麼說嗎"
"因為這是我這邊的事情 爸爸還有其他事情在煩"
"爸的叔叔阿姨或其他長輩生病了 你知道嗎"
"我知道 爸爸有說"
"爸爸的朋友如果生病了 你知道嗎"
"你爸有時候回來都會說"
"那你為何就不能跟他說 為何要離枕邊人這麼遠"
"因為我是嫁過來他家 這些人與他無關 這些人已是我爸的遠親了阿"
".........你不跟爸爸說沒關係 但你要找到自己的出口"
水滾著 握著小白蛋 看著鍋裡開始冒泡泡
依舊想不通這邏輯
或許他永遠也不會懂
此刻 只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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