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相處的時間非常少
記憶中
他在我小學低年級就走出台灣工作
偶爾回來也總是有很多業務要處理
不論發生什麼事
他不在 是很正常的
父親在外面辛苦賺錢養家
孩子長大了 工作了
他回來了
除了媽媽住院的日子 或是外出洗頭
我才有機會 和父親獨處在同一個單位裡
多半我也會選擇不同空間 只聞其聲
他講話太大聲 讓我不舒服
他存在動作大 讓我不自在
能不說話 我不大開口
他給的愛與物質
從來不曾間斷
我很明白
他大概是這星球上最愛我的男性人類
學不會和自己的父親輕鬆自在獨處 聊天
是內心深處很少曝光的失落與遺憾
它成了床鋪底下的豌豆
我不曉得父親是否對我有失望或期待落空
至少
我對自己是失望的
那一晚
我有了選擇
他坐在客廳吃著他自己買的牛肉麵 看著新聞
我剛好提著自己的晚餐進家門
時間早已過了一般的用餐時刻
家裡只有我跟他
"爸 你回來囉"
"嘟嘟回來沒多久 你吃飽沒 我買了北平牛肉麵 還有一碗在廚房"
"喔 我有買素麵回來 媽去洗頭 晚點回來"
走進廚房
倒出期待已久的什錦湯麵
猶豫著 要到哪裡坐著吃 餐廳 還是客廳?
端著麵
走到客廳
背對電視機 拉了小椅子坐著
和父親斜對角坐著
隔著桌子 隔著桌上的晚餐
父親很熱情的推薦我
這家小菜很好吃
他買了四樣
豆甘 土豆 海菜 豬臉頰
他沒有將小菜倒在盤子裡
而是讓4包塑膠袋 開口沒捲短
排排站在報紙上
他的大碗公 也放在報紙上
"喔 我有買豆腐和海帶"
面前放了一個白色盤子 裡頭是墨綠色海帶片和淺咖啡色的一塊大豆腐
盤子的下面 有一個熱墊
盛麵的中碗 下面存在著杯墊
讓自己夾了海菜來吃 避開辣椒 避開油
新聞繼續吵著最近的有毒奶粉
"我的肉太多 幫我吃一片好不好"
"恩 沒關係 我今天中午吃太豐盛了"
又過了大約三口的時間
"我真的配不完 剩兩片 幫我吃一片好不好"
"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想吃素嗎 不然幹麻買素湯麵 剛剛婉轉拒絕你 怎麼聽不懂嘞 你不是很厲害
喔" 忍住不皺的眉頭 不知父親是否暼見
伸出湯匙接下父親筷子裡湯匙上的一塊牛肉
我們都很小心
沒讓任何一滴湯 滴在桌面
我的眼睛
除了自己眼前的麵條 配料 偶爾移到五項小菜 來回SCAN
再不然就是轉身側看TV
提醒自己
不要把目光停留在右前方 些微仰角 大約60公分處
"還不錯吧"
"恩 不錯 但我現在不想吃肉"
聊了一些關於媽媽的話題
停頓了一會兒
我慢慢的 問父親一個問題
"要娶他之前 知道他這麼敏感嗎" (老母 對不起)
"巄某哉 結婚之後才知道" 不到一秒就回答
"那時候是什麼原因 讓你決定要跟他結婚"
"就覺得很愛他" 這一次 有頓一下才回答
真他媽
有你的
這個回答 父親驚艷了我
下回當你和媽媽意見不合 兇巴巴
抱怨給我聽 互相不爽委屈時
我會提醒自己 再回想一次 你當時的回答
深呼吸 想一下
再繼續
p.s腦中有閃過 該不會是虎濫我 還是商人嘴本來就甜!?
這一晚 無意間發現自己甜言蜜語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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