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brave

原本是晚餐約
中午臨時問妳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海角七號"
"你不是看過了"
"要支持國片阿 而且真的不錯看  要不要"
"好阿  那這樣來的及吃晚餐嗎"
"可以  電影1840開始 我們可以去美食街用餐  那我們約1750碰面"


1745抵達停車場   遠眺過去
你已靜止坐在星巴克外面等我 
遠遠看著你  有種很複雜的感受
我揮手  左右大大的揮  
望向我  可是你沒看見
那時  坐在廣場的妳  看著遠方  在想著什麼呢


"等很久了嗎"
"沒有 我41分到  現在才46分"
"走吧 我們先去買票劃位"

買票的時候
現場人有點多
多到無法並行
妳有點嚇到
加上冷氣有點強
覺得冷     連忙加上外套

我決定不伸手牽
至多   讓你走前面  我的手搭在你肩
由你引我


其實我對這裡的美食街不熟
動線不熟  攤位也不熟
而且我不愛B2空間

由你決定想吃什麼
"要跟小姐說海帶切細一點"
"好"


有一天我不在的時候
你會不會勇於為自己表達
從容的完成點餐  詢問  要求  道謝
你會不會...


然後你說了你的擔憂
首先  旅途返家至今  牙齒仍舊相當不舒服   妳擔心最後一顆保不住
這些牙齒跟了你50多年   生小孩之後  20多年來 快要掉光
捨不的這最後一顆    一直躊躇要不要去找牙醫



"有些東西  時間到了  失去是無可避免的"
"等你心理準備好了  再去給鄭醫生看 沒關係 不用急著這次回南投就去"
"這周我們要去台北  我個人覺得這兩天不適合治療牙齒"
"先讓自己再好好靜養幾天  睡眠充足 感冒先弄好  說不定牙齒就OK"
(以上  what the fXXX am i talking)

我把話題轉向  外公什麼時候開始整排假牙
還有描述自己去看牙醫的恐懼經驗
最後跟你說   其實可以聽聽其他醫生的看法
"就是拔掉阿 還能怎樣"
"拔掉之後有很多可能性  做假牙也有很多不同的選擇"

後來我才知道
重點是第二件事


"這次我跟香香碰面  她才跟我說她口腔癌  早我半年就發現了 但她對外都沒有說"

香香是妳最要好的老同學
每回出遊有她妳總是會很開心 
過夜也很喜歡跟她同房
妳很愛找她參詳事情 聽聽她的看法


"她是第幾期"
"初期"
"有治療了嗎"
"有"
"家人知道嗎"
"她不大讓家裡的人知道"

"這回她為何會告訴你"
"我也不知道 同學中 目前只有我知道"
"她是在什麼情境下說的"
"這次去玩她身體不大舒服，所以我留下來陪她沒跟大家一起上去XXX，當時下著雨 我跟她一人一把雨傘坐在路旁，她就在這個時候跟我說的"
"當時的心境有沒有覺得悲從中來 好可憐阿 兩個生病的人 下雨孤單坐在異鄉街頭"
"有阿  可是她好堅強  她生活照樣過  一樣很打拼事業 一樣跟我們出來玩  生活沒有就此改變  只是多了每天吃藥"
"每個人面對危機與病痛的處理方式不同  不過香姨真的是很厲害 她好堅強"
"這次去玩雖然花了很多錢  可是的得知這個消息  和看到她的打拼  讓我感觸很深"
"有些人真的是工作到最後一天"
"後來我們就走到星巴克  她喝一杯咖啡 我喝一杯橘子冰沙"


然後我們進去看電影
我稍微講一下  阿嘉是男主角 范奕臣演的  清潔員是林曉培
在黑暗中 各自觀賞
偶爾  聽見耳邊傳來妳的撲茲笑聲
只是到了後半場 連我也開始冷了起來
"會不會冷"
"我有帶外套 還有一件在袋子裡"

本來想問你
會不會尿急或口渴
可我把話吞回來

黑暗中  你又提起
"我就是希望你們有一個可以跟他一樣打鼓"
"恩" 嘴角微微上揚     我沒轉頭


後來我們坐在廣場吃冰
妳最愛的香草+脆皮
"妳有沒有覺得香姨 很厲害  從妳生病到現在  她沒跟你建議過一聲  我覺得你應該怎樣怎樣..像我... 她從來沒有評論過你的生活"
"對 而且她跟我住的這4天 從來沒再提我小軟的事情 她就像平常一樣對待我"
"妳最喜歡香姨什麼地方"
"第一 她從來不說別人壞話  第二她很四海  第三她動作很快"
"恩 第一點真的很不容易 這個要學起來"

後來你還跟我提了
她說自己三次去認屍
每個自我了斷的人生前都把她的電話寫好放在口套
"是怎樣  阿姨有兼殯葬業嗎"
"沒有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都選她  香姨說都很難看"
"現在是晚上 我不想聽這個"
...........
"那些人有沒有想過  對認屍的人來說  往後日子要釋懷有多難 難道他們很確定香姨有辦法面對這些嗎"
"香姨沒跟我講到這個"


後來我問你海角的觀後感
"最有意思的就是串場的那個故事 那些信"
"恩 還有他的聲音很好聽 很溫柔對不對"
"對阿 何且還是講日文就更有味道"
"其他呢 好笑的部分?"
"就俗俗的好笑"
"是阿  它就是很貼近小市民的生活"


送妳到石窟樓下
"謝謝妳今天找我出來看電影  不然我整天悶在家裡想我的牙齒已經想三天了"
"恩 早點睡吧  11點多了  妳明天還要回去上班"
"路上小心 回去洗澡後 趕快睡"
"881 "


Dear Mom:

u are losing yorself and ur best  friend
Both of you are dying and it's bothering u these days

who isn't
i'm dying
people are all dying


我改變不了這些事實
也阻止不了這些失去
卻稍微能體會妳捨不得的感受



妳會不會想著你和她都在走向終點
萬一她走先  以後妳少了一位能談心事的好朋友
眼看最後的日子越來越鮮明
身體越來越耗弱
誰先誰後  最後的掙扎誰受折磨久又痛


這些情緒我從妳的肢體語言表情感受的到
而我不想去釐清它有多大
現在的我   只能匆匆一瞥妳的臉    只能到這裡

我所能做的只有聆聽 
或者偶爾沒忍住還很激動告訴你該怎麼做該怎麼想
其實我什麼也不能    什麼也不會   

"其實你很悲傷 這很尋常  我親愛的偏執狂  我要你睡吧"

這些失去 和 道再見是我們不得不面臨的功課
該慶幸的是至少我們好像還有一點時間試著做些什麼  以及準備


我問   生離與死別  你覺得哪一種比較難受
"死別" 你說  "死了就永遠見不到"
"生離" 我補充  "死別是所有的人都見不到他  生離是針對你"


經過了至少13年
我們終於又一起走進電影院
it's a good day. 

阿妮仔

p.s 妳進步了 媽媽   居然到日本的星巴克點餐結帳  給你拍拍手  ^^
p.s2  忽然驚覺  it's your city do u notice that?  Tiger city.